“程潜是什么意思?”慕少帅沉默片刻后,又开口问道。既然把她扣在这里,怎么又毫无动作?至少也该向江苏军阀递一句话,说你陆国光的儿媳妇在我手里。
盛璞玉和他说了程潜的打算,虽不是把她作为要挟,但到底目的也算殊途同归,都是想让陆国光出手。
慕少帅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,将目光落在对面坐着的女子身上,问: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”
“我?”盛璞玉自然不会想无缘无故去和夫家讨这个恩情,别说七天,就是在长沙困上七年,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去求人。
“若要我来说,自然是尽快息事宁人得好。即便今日桂军打到的是南京城下,也仍旧是这样想。因势而变而已,死战到底,大可不必。本就是同胞同族,气节不是用在这里的。”
慕临亭早领教过这女子的与众不同,听闻此言,也并不觉得有多少讶异,只是点点头道:“这话说的却是真理。”
“少帅抬举。”盛璞玉摇了摇头笑道:“谈不得什么真理,不过鄙陋之见而已。”
慕临亭的眼神一寸一寸掠过年轻女人的面容,仿佛要把她的笑靥深深印在心里,他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神深邃幽暗无比,就像是蠢蠢欲动地要把什么吞噬进去一样。
他喉结轻滚,似是想说什么,却终究又咽了回去。这样雅致沉静的一个人,以他二人如今立场,说什么都是唐突佳人。
时至傍晚,来时便是一路不停,再星夜赶路回去,怕是更吃不消,于是定下在长沙城再暂住一晚。
谁知第二天醒来时,竟是已经变了天。程潜退走,长沙易主。
盛璞玉醒来时,天热该未大亮,男人就守着她床边。她起初吓了一跳,又很快镇静下来,问:“少帅怎么在这里?”
慕临亭一张军装大衣松松地披在肩头,像是临时起意过来她房里,即便在昏暗的天色中,也能从他说话的语气得知面色必然好不到哪儿去:“程潜不知抽的哪门子疯,同桂军打过商量,缴械撤军退走了。”
公馆外面正在大张旗鼓地改旗易帜,他担心会有桂军突然闯进来,到时不能及时护了盛璞玉周全,因此干脆披了衣服来守在人房里。
“……或许是想通了吧。”盛璞玉刚刚睡醒,神识也不太清明,心里虽纳闷慕少帅为何出现在自己床边,竟也没有多大反应。
“还困吗?”慕临亭见她像是并不精神,温柔出声道:“总归事已至此,不若再多睡上一会儿吧。”
“……少帅好生心大。”盛璞玉喃喃了一句,眼皮打架,竟是真的又要睡去。
“到底是谁的心更大啊……”慕临亭坐在床侧的西式沙发里,侧头凝望着床上女人毫无防备的睡颜,不由低低苦笑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