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桃事先由宫人敲开了缝,吃的时候顺着缝掰开就行。明明不用怎么花力气,殷澈剥核桃的手此时却在微微颤抖。
她深吸一口气,留下一句:“我有点不舒服,先回去了。”抛下祭仲,从侧门离开了宴会。
祭仲赶紧跟出来。
余光扫见殷澈离开的郑寤生眼光忽然黯淡下去,他捏了捏掌心,指甲陷进肉里,有些疼。
可他必须把这出戏唱完。
殷澈逃也似的奔出大殿,孤零零漫无目的四处走。
明明知道日后他会有很多妃子,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,还是忍不住难过和心酸。
很想大哭一场。
她觉得自己想清楚了,自己喜欢郑寤生,只是自己的事情,和别人没什么关系,不用强求别人做什么。
那自己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?
看来是自己太矫情,忒小气。
祭仲跑出来,看到她傀儡木偶似的身影,用力眨了眨眼睛。
他走到跟前,将一坛酒塞给她:“有事情别闷在心里,闷坏了身体不好。哭一场,发泄出来,挺好的。”
殷澈木然地抱着怀里的酒,僵硬地笑了笑:“好啊。多谢。”怕丢人不敢哭,借着酒喝醉了哭也挺好的。
“我在外面不能待太久,你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快回去吧,我没事儿。”殷澈又笑了笑。
祭仲一脸忧心地盯着她看了会儿,终于是转身回去了。他心里清楚得很,这是必然的事情,曾经他提醒过她的。
他一走,殷澈也转身,背对着人,眼泪无声地掉下来。她拍开酒坛子,喝了一口。
一路往前走,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梨花翻飞的地方。
飘飘摇摇的花瓣,像极了漫天白雪,梨花香裹着春日阳光,融在风里,熏得人昏昏欲睡。殷澈走得有些累,索性坐在梨树凸起的树根上,靠着树身休息。
一闭眼,便睡了过去,雪白花瓣在身上铺了满身满脸。
不知过了多久,旁边一道小门开了,拿着扫帚出来打扫的小宫女差点踩到个人,吓得“呀”了一声,连连后退几步。
待看清睡着的人是殷澈时,惊吓变成了惊呼,她一把捂住嘴巴,不敢贸贸然上前叫醒殷澈,三两步奔回门去叫采雪。
采雪闻讯而来,一把扶起她:“地上这么凉,姑娘怎么睡在这里,冻病了怎么好?”
殷澈怀里滴溜溜滚出个空酒坛子,采雪的声音一响,她便迷迷糊糊醒来。
“梨花开了啊?开了这么多呀?”
她伸手想抓住几片花瓣,却连站也站不稳,什么也抓不住。
采雪扶着人直皱眉,梨花好端端开了大半个月,惹着你了?净说胡话,不知这又是和王上闹哪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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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快,准备热水,姑娘要沐浴。”把人扶回寝殿里,采雪麻溜指挥着下人。
丽娘一身宫女装扮,也来帮着搭手。
洗了个澡,换上干净的里衣,裹在被子里,殷澈也清醒了大半。清醒过后,有些不好意思。
采雪虎着脸本,来想教训她,然而册封邓曼为邓夫人的诏书一下,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,除了愕然还是愕然。
“王上怎么能……怎么能……”她在殿里走来走去,没“怎么能”个所以然出来,一副焦头烂额难以理解的模样。
“有什么不能的?”殷澈淡定地喝了口热粥,觉着味道不错,认真把一碗粥喝了个干净。或许是哭过一场之后,心痛消弭大半,她反而能接受很多事情了。
“美人配英雄,不是很好吗?”甚至还给了个评价。
采雪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:“那你呢?”
“我?我怎么了?”殷澈反问回去,“我的俸禄太少,养不起你们了?”
采雪扶额。
殷澈不理她,喝完粥,抱着被子继续睡。
见她这副没有半点忧虑和自觉的模样,对此,采雪只能深深地表示一句,您的心可真大。然后转身出门而去。
留了几个小宫女照看着。
虽然隐藏表现得满不在乎,但是许多事情在不知不觉间,已经悄然发生了许多变化。
比如,王上很少来椒明殿用晚膳,殷澈也会时不时盯着食物发呆。
她当值的日子也少了,因为王上似乎没以前那么忙了。
采雪看在眼里,不知道怎么劝慰才好。
丽娘有时候会拉着她去廊下坐着,晒晒太阳,殷澈是个坐不住的,爱飞到树上去坐着,没心没肺摘下梨花来,扔到做刺绣的小宫女身上。
丽娘脾气好,知道她只是无聊,被扔了也不气恼,仰起头笑一笑就过去了。
采雪被扔了好几次,气呼呼地,恨不能扯根荆条将这惹事的主儿打一顿出气,偏偏抓又抓不到,抓到了也打不过,只好以眼神恶狠狠告戒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