瞅着眼前水灵剔透、体态纤细程娉婷，素素总觉有几分眼熟，不过一时之间却想不真切，哪儿见过？见她打招呼，素素收起心思，礼节性地对她福了一福：“程姐姐。”</p></p>
萧哲关照了几句，便也抽身去到男子聚集之处。</p></p>
娉婷为素素引见诸人。</p></p>
大家相互见了礼，知素素来自颜府，便不再多做盘问。</p></p>
这便是高端交谊优点所。大家都适可而止，决不对人刨根问底，哪怕内心里早已急死了想知道真相，面上也会粉饰得很好，绝不表露分毫。素素淡淡地笑着，温和地融入到圈子里，眼风时时留意，不见韦茉凌。</p></p>
忽地，一把脆生生声音兀然拔高，打断众人话题，矛头直指向素素：“颜姐姐，你看什么呐？可是那边有好看花儿么？”</p></p>
素素收回视线，循声看去，眉尖不由微微挑起。挑事之人名叫杨倩，是御史大夫杨鸿筹嫡亲孙女儿，今年才十一岁。</p></p>
刚才她只是谨慎拿眼风巡视四下，全场无人留意到她，唯独这丫头看出了她心不焉。</p></p>
好一个敏锐小丫头！只是可惜，这泼辣性子不太招人喜欢。</p></p>
素素飞扬一笑，意有所指地回问她：“娇美花儿便只离我咫尺之遥，想看花，何须往远了瞅？”</p></p>
话音刚落，只见周围女孩子纷纷掩嘴低笑，显出几分柔柔娇羞姿态。仿佛那“娇美”一朵，便是指自己。</p></p>
唯独杨倩，原是想让素素惊慌出糗，却没想她从容应对，自己被反将得回不上话。一张小脸胀得通红，面色紧绷绷，似有怨怼之意。</p></p>
到底是少不经事，心思浅，行事之前欠思量。素素暗暗怅惘一叹，不欲与她一个飞扬跋扈惯了小孩子纠缠。直接无视杨倩，温婉地笑着，越过她对娉婷道：“说起娇美花儿，便不得不提一个人。我尝听母亲说起，候夫人尚闺中时，便极是爱花。”</p></p>
颜亦欢和杨倩，一个是丞相掌声明珠，一个是御史嫡孙女。她二人若是对着杠上，只怕此次聚会也就别想落个安宁。身为东道主程娉婷，谁也得罪不起，又得为大局着想。</p></p>
正两难当头，见素素主动给她寻了个台阶，将话题转开去。她心生感激，忙就坡下驴，顺着话头承道：“众多花木里，母亲爱蔷薇。母亲对蔷薇，可说是爱惜到了骨子里。”</p></p>
素素显出几分惊讶：“喔？”</p></p>
“母亲常说，蔷薇花，是除哥哥和我之外，她第三个孩子。”</p></p>
娉婷说着，“咯咯”地笑了起来。想家中时，每当母亲如此说，她便会接一句“那您岂不是蔷薇圣母么？”母亲就会把她揽怀里，与她嬉笑着玩。</p></p>
素素端起茶盏凑唇前，轻轻吹着浮叶。眉头高高挑起，看着程娉婷，大有深意地说：“侯夫人不仅是个爱花人，还是个极会侍花。”</p></p>
把女儿教得这么好，如花似玉，可不就是一个“极会侍花”人么？</p></p>
被她这般明着暗着奉承夸赞，娉婷一颗小心脏早已“扑通扑通”跳得厉害。原本白皙纯净小脸上，飞起两朵红晕，通透至极，羞答答样子俨然要滴出水来。配上那两只乌黑杏眼眸子，便是个不比韦茉凌逊色分毫小美人儿。</p></p>
程家有女初长成呢……</p></p>
素素心下默默，呡了口茶。</p></p>
“……回味甘醇、清香沁脾。是明前竹叶青？”她品着茶水滋味儿，问娉婷。</p></p>
竟不想，话才说出口，立时引众人一阵倒抽凉气。</p></p>
“颜家妹妹认得这茶？”娉婷代表众人问素素。</p></p>
素素见此，神思顿了顿。她原不想有一丝一毫招摇，没想到，一不留神，还是踩了雷。</p></p>
融入这个时代太彻底，以致她很自然地忘了，“竹叶青”这个名字历史，远不如此种茶叶历史久远。</p></p>
正暗忖着，该怎么说才能把话自然地圆回来。便听杨倩嘟着嘴，语气不屑地说：“颜姐姐你懂茶么？可别是不懂装懂，随便杜撰个名字来唬我们姐妹才好！”</p></p>
听着她冷嘲热讽之言，素素眸光微闪，顿时有了主意。</p></p>
搁下茶盏，谦虚地笑了笑，似有恭维之色：“杨家茶道上造诣，那是家学渊源，博大精深。放眼京城，谁人不知，谁人不晓？若要论茶道，我自然是比不上杨妹妹你。”</p></p>
说到此处，素素顿了顿，如期看到杨倩小脸上显露得意之色。</p></p>
她话锋一转，又接着道：“不过，我管这茶叫‘竹叶青’，名字虽浅白粗鄙，却不无依据。你且看……”</p></p>
从茶挑里捻出一枚芽，待众人看了个遍，方悠悠道：“此茶形似竹叶，青秀悦目，便叫个‘竹叶青’，岂不贴切？”</p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