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了, 黄爷爷就得杀你了。”
呼呼的风声之中，黄波的这句话里蕴含的情绪很复杂, 苏清想起记忆中他慈祥的的面容, 听着心里有些发酸，但并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。
“黄爷爷，我想问你一件事。”
“是你爷爷的事吧？”黄波往前一步，手上的嗜血藤像蛇一样立起来, 他的声音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, “你既然来了, 想必是有了答案, 又何必问？”
猎光弓出现在手中, 苏清紧握着弓身，目光中闪着戾气：“您说得对，血亲之仇不共戴天，既如此, 那就刀兵相见吧。”
黄波突然笑了，似是有些欣慰：“你做得对, 别学你爷爷，情深义重有时候会害了自己。”
苏清皱眉, 不喜欢他这种劝导的语气，看一眼祁江：“江哥，动手！”
祁江像是闪现一样来到黄波面前，后者却不慌不忙地伸出手臂, 当的一声用藤蔓形成的盾牌挡住龙角刀，在藤蔓盾牌被劈成两半, 龙角刀即将砍到手上时顺着力道往后滑, 同时身后长出无数条藤蔓, 如同蜘蛛一样倒着爬上山壁，倒挂在山壁上看着祁江。
藤蔓盾牌掉落在地，紫红色的汁液流出来，凌冽的寒风罕见地没有成功将嗜血藤的腥臭汁液冰冻起来。
咻！
一支灵箭飞来，黄波身后的藤蔓伸长形成新的盾牌挡在前方，咔咔几声被烧焦断裂掉到地上。
“不错，有点你爷爷的风范。”他轻笑一声，看着下方已经落入下风的属下，视线触及到彭飞宇身上，声音慢慢变冷，“我可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，连大弟子都背叛我。”
祁江再次靠近，黄波不慌不忙地用手臂上再次长出来的嗜血藤挡住龙角双刀，又躲开苏清的灵箭。
他的动作很快，已经化成残影，人在山壁上如同蜘蛛一样快速爬行，虽说断裂的嗜血藤散落一地，他本人却没有真正被伤到丝毫。
苏清和祁江觉得不对劲，这个藤蔓怎么跟源源不断一样？难道就一点也没有损耗吗？
“江哥，藤蔓本体不在他身上！”苏清突然大喊，同时还朝着黄波一直没有离开的山壁上射入了好几支灵箭。
“真是聪明的孩子。”黄波先是笑着感叹一声，然后很好奇地看着祁江这个生面孔：“你又是谁？说吧，我还杀了你家哪个人？”
祁江不跟他废话，转攻为守一边挡住他的攻击一边在山壁上寻找嗜血藤的本体。
黄波没得到答案也不失望，转而看向自己的大弟子，却没有问原因，因为他心里清楚彭飞宇为何背叛他。
苏清本以为黄波一直不离开山壁，嗜血藤本体肯定在那里，没想到一直都没发现异样。
遍寻不得，他开始将目光转移在山谷之中，灵箭尝试射入地面，就在这时，黄波脸色微变：“唉，算了，不跟你们这些小娃娃玩了。”
轰隆隆！
地面剧烈晃动起来，祁江感觉到危险，皱眉飞到空中和苏清站在一起，李七叔等人也立马在雪地中狂奔想要离开。
他们速度很快，顷刻间就走到了地震边缘，黄波冷笑：“走得了吗？”
咻咻咻！
数十根大腿般粗的嗜血藤从雪中冲出在黑色中挥舞，李七叔等人快速躲开，藤蔓只抓住了之前被围攻的那几人和没想过要逃走的黄派弟子。
前者面色灰败，后者感觉到不对劲想跑已经来不及了。
咔嚓！
骨头断裂的声音和惨叫声传来，苏清和祁江只来得及将抱着孩子的周桂芳和一个男人救出来，等他们再回去想救人的时候，大地坍塌，贪婪的嗜血藤合拢，连血腥味都没留下一点。
“黄波，你疯了吗？”苏清不敢置信，“这么多人，还有很多是你的记名弟子！”
“我早就知道宇儿有一天会背叛我，所以我从不告诉他嗜血藤本体和分体的秘密，我也知道他和李泽志有所接触。”黄波轻轻叹气，“只是我没想到，今天我请君入瓮，请的不是李泽志，居然是你。”
苏清皱眉，他早就猜到计划有纰漏有可能会被发现，但他的目的就是让黄波离开高城，所以其他都是细枝末节，他并不在乎。
但他没想到，黄波居然这么狠心，连自己的人都杀。
“小苏少，黄波在拖延时间，嗜血藤吃了这么多人，别给它时间消化！”彭飞宇突然在下面大喊。
一根藤蔓从地上突然刺出来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彭飞宇绑起来，还没来得及杀了他，苏清的灵箭已经三箭齐发射出去。
藤蔓被烧断，彭飞宇掉到地上，身上却多了好几道血口子，连昨夜的伤口也开始渗血。
“真是多嘴。”黄波冷哼一声，操纵更多嗜血藤追杀地上的众人。
苏清和祁江对视一眼，没再去帮他们，而是专心攻击操纵嗜血藤的黄波。
轰隆隆！
青雷落下的同时，一道火柱冲向黄波。
“啊！”
地下的嗜血藤本体被青雷劈打发出诡异的惨叫声，藤蔓在空中扭曲乱舞，缠着黄波的藤蔓迅速被火烧断，却没有新的藤蔓上来接他。
黄波摔在地上闷哼一声，还未爬起来就被两支灵箭刺入肩膀钉在原地，祁江也飞下来用双刀抵在他的脖子上。
嗜血藤自身难保，惨叫声越来越微弱，几分钟后，青雷停歇，嗜血藤的惨叫声消失，黄波被反噬，噗地吐出一口血。
苏清飞下来，走到他的旁边，目光森冷地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根灵箭。
“苏苏，我来就行。”祁江不想让他手上沾血。
“这是我自己的仇。”苏清将灵箭抵在黄波的喉咙上，“黄波，我问你，你是为了嗜血藤，还是恨我爷爷？”
“这世上，最信任我的就是苏海和李楠，而苏家没落，哪怕是我杀了苏海，你知道了也没办法报仇，无关仇恨。” 黄波表情平静，垂眸看着灵箭，抬起手抓住箭身，手指微曲，中指上的戒指抵在箭身上，“果然如我所想，当初苏海去世，你对我起了戒心便很少来找我，这么多年了，始终被身子拖累，压根没能腾出手来查，更妄论报仇。”
“就为了个嗜血藤，你就要杀我爷爷？”苏清很失望，带着一点很不明显的哭音，“我爷爷对你不薄，从未有哪点对不起你！”
黄波视线转移到苏清脸上，露出不屑的笑，轻声问：“当真没有吗？”
“没有！”苏清厉声反驳，“我爷爷一生光风霁月，绝不亏欠任何人！”
黄波的记忆回到四十几年前，当年蜂鸟湖边结拜的场景一闪而过，那一天，师姐就在身后看着，然而第二年她却和苏海结婚了。
他轻轻一笑：“是没有亏欠过我。”
他深深看一眼苏清这张哪怕变异了发生了变化，也依旧和记忆深处那张脸长得有三分相像的脸庞，抓着箭身的手突然松开，手臂摔到地上，声音疲惫：“罢了，动手吧，别再让我后悔放过你。”
苏清不想再问他前尘往事，不想问他为何，只想杀了这个仇人，可拿着灵箭的手却有些发抖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，下不去手。
过了一会儿，黄波轻叹一声，闭上眼睛：“苏苏啊，黄爷爷再教你最后一件事，杀人不过点头地，过了那个坎就好了，别怕，动作干脆些，不要再给敌人可乘之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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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清前辈，江前辈，七叔，你们回来了？”守门的人笑着打招呼。
之前会点头回应的苏清表情很冷，像是没听到一样，一旁的祁江表情则很平静，表面上看不出什么，却压根没心思去关注其他人。
守门人挠挠头看向李七叔，后者情绪也不高，摆摆手让他们别多问便也跟着进去。
一路回到房间里，路上遇到其他人也都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，但祁苏二人都没有任何回应。
“是高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？怎么出门一趟两位前辈表情变得这么吓人？”
刚有人小声讨论，阿九就走过来，板着脸呵斥：“前辈的事别乱打听。”
大家赶紧闭嘴，纷纷散了，没敢再讨论。
另一边，苏清一言不发回到房间，李七叔大着胆子拉住也跟着进去的祁江，小声问：“要不要从厨房那边拿点吃的来？”
“不必了。”祁江摇头，伸手准备关门，“我们要休息了，七叔你也回去吧。”
李七叔有些担心地看一眼里面正在铺床的苏清，轻声让他们好好休息就走了。
关上房门，祁江接过铺床的工作，像往常一样笑着道：“苏苏，我来就行，你去倒点热水洗澡，咱们早点洗漱早点休息。”
苏清又一言不发地去倒热水，拿好毛巾去隔间里洗澡。
水声传来，祁江有些紧张地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，没听到什么哭声之类的声音才继续手上的动作。
两人洗漱完躺到床上睡觉，苏清闭着眼睛趴在祁江怀里，呼吸轻缓，过了大概五分钟，他突然小声道：“不用担心我，睡吧。”
一直没敢闭眼的祁江嗯了一声，揽着苏清睡了，但也没敢睡熟。
夜深了，外面慢慢落下白雪，雪不大，温度却急速下降，很快就降到了零下三四十度。
屋里，睡了几个小时的苏清眉头紧锁，一抹血色在梦中闪过，他突然惊醒，呼吸急促地坐起来，慌张地下床跑到垃圾桶那边呕吐起来。
祁江刷地睁开眼睛，点亮灯笼走过去，小心地拍着他的后背，无声地陪着他。
过了几分钟，苏清无力地坐在地上，拿过祁江递来的纸巾擦干净嘴边的胃液，又拿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漱口吐到垃圾桶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