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笑过,魏青平静了一下,对这兄弟俩说:“也就是说,杀曾硕的和杀商路远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,杀曾硕是为了那笔钱,杀商路远则可能是为了灭口。”她想了想,“但是现在刀也好,剑也好,都在那人手中,不论刀剑中有什么秘密,对他来说都应该不再是秘密了。”忽然想到什么,又摇头,“不对啊,商路远绑我的时候明显并不知道刀里的银票被取走的事,还在问我刀里的东西哪里去了呢!”
“这其中自然有许多疑点,只能慢慢去研究,空想是想不出来的。”颜宁辉说。
“是啊!”魏青叹了口气,摇着头,满脑子的疑问让她头晕。
魏青决定去看岳刚,这在颜宁辉看来是极度任性的行为。他知道这女人纯粹就是不想呆在警局里,但是既然说了不限制她的行动,就只得随她去了,而他大哥还很认真地让他跟着去,因为要保证她的安全。
“她不是一般的女人,根本不需要保护。”颜宁辉试图说服兄长。
“你是警察。”他大哥只丢给他四个字,然后捧着一大堆资料走了。
于是,颜宁辉被迫跟着魏青去中心医院,无言的一路,沉闷得让魏青想哭,这男人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把她放在眼里。魏青叹了口气。
到了服务台一问,两人才得知岳刚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,人也已经醒来,这自然是好消息。
岳刚住的并不是单间,不过可以容纳四床病人的大间里只住了他一个人,显然也是颜家兄弟用了点手段的,当然也可能是警方特意这么安排的,魏青想。
他母亲李珊正坐在儿子身边削着梨,魏青自然还不知道这位大妈的厉害,只是很惊讶她居然看起来毫发无伤。
岳刚还输着氧气,看起来精神并不是很好,看到魏青进来只微微用眼睛示意了一下,一动也不能动,看起来这伤对他的伤害终究还是很大。
李珊看到魏青进来,愣了一下,似乎在考虑应该以什么身份来面对眼前这年轻女子。她看了儿子一眼,脸上忽然泛起一抹慈祥的笑容:“小青啊,你怎么来了?快坐!”
魏青对岳刚终究抱着很重的歉疚,想到若不是自己将刀还给他,也不至于令他受这一枪之苦,因此看到他如今这么躺着,心里不好受,面对他母亲就更是心虚,说:“阿姨,对不起……”
李珊并不生气,拉着她的手直说:“别说啦,万幸小刚没事,你也别难过啦!”
魏青愣了愣,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儿?可想想,人家妈妈都这么宽宏大量地反过来安慰自己了,实在不好意思,于是低了头,很是乖巧地一笑。
李珊打量着这女孩,心里很是满意,一扭头看见她身后还站着个男的,再看却是儿子那为数不多的死党弟兄颜宁辉,又看看魏青,心里开始捣腾一些世间父母都会捣腾的东西。她面上还是笑着,拉魏青在自己身边坐下,然后状似惊讶地对颜宁辉道:“小辉,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
颜宁辉脸上一黑,开口道:“干妈,我跟魏小姐一道来的。”
李珊干咳一声,笑:“哎呀!干妈没注意快,你也来坐。”她拉着魏青没动,朝病床边指了指,示意他坐在隔着岳刚的空床上。
颜宁辉点点头,但没立刻坐下,走近岳刚,看了他一眼,叹气道:“商路远死了,你这一枪之仇也算报了,安心养伤吧。”
岳刚不能动,但还是会意地眨了一下眼,而李珊则瞪大了眼,她自然是知道商路远的,张口想问,但又没问出口。毕竟,她离开行帮已经多年,江湖离她本应该是很远的事了。年华不复,轻狂不再,心里不是没有后悔过,如果当初不混什么江湖,此刻的自己会不会过得更幸福?而孩子是不是会更安全?她不知道。
毕竟人生走不了回头路。
岳刚不能动也不能说话,护士进来说不要让他太费精神,于是魏青只匆匆跟他说了几句安慰的话,便跟着李珊和颜宁辉出了病房。
当魏青跟李珊说到这些天要住颜家,李珊的脸色有些变化,淡淡看了她干儿子一眼。颜小二跟她儿子初中同班到高中,成了死党,之后颜小二认了她做干妈,岳刚认了颜家老头做干爸,两家人一向走得近。
李珊心里是有本账的,颜家老头有点小权在手上,自己退出行帮虽然久,但是难说以后会不会惹上什么事,让儿子攀上这么个家世也能以防万一,只不过颜小二长得好看,打小岳刚跟他走在一块儿,那就是陪衬,有女同学送零食给她儿子,那不用说,一定不会是告白,准是找他儿子帮忙接近颜小二……开始李珊心里也不急,反正孩子都小呢!到后来,发现这孩子越长越像他爹,整个儿一木鱼疙瘩,见了女生就脸红,到现在二十七八了,女朋友都还没个着落,当妈的心里就急了。
这回可好,好不容易出现个让自己看得顺眼的姑娘,怎么又是要住颜家?就冲这姑娘三分钟看了颜小二十四眼,她还能不知道么?不行!儿子不争气,老娘得帮忙!于是岳家妈妈眉头一皱:“小青啊,小辉家里人口多,不方便吧?要不,你搬来跟阿姨住?”
魏青眨巴眼,心想:我又不是没地方住,这不是没办法被强逼着住到他家去的么。要是能想住哪儿就住哪儿,我不就直接回家去了?
魏青还没发话,颜宁辉先开口了:“干妈,魏小姐是因为涉案待查,所以才住我家的。”
李珊愣了一下,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,看了看魏青,叹气:“那……就算了。”转头又对魏青说,“小青啊,常来看看阿姨,阿姨一直想要个闺女儿,看着你啊,怎么都觉得投缘。”
他们一边说一边走,这方向是送魏、颜二人去电梯间,眼见着就要到了,李珊一咬牙,满脸堆笑:“要不,小青啊,你给阿姨做个干女儿吧!”
魏青怔住,这转变似乎有些诡异,可人家妈妈笑得这么慈祥……啊!该不会是怕岳刚有什么意外,自己老了没人靠吧?得,虽然岳刚看起来不是个短命相,但终究是因为自己受的伤,认个干妈让老人家安个心也好。
于是探病的一上午时间,魏青就这么多了一个干妈。
认完干妈,出了医院,去颜家的路上魏青一直在傻笑,颜宁辉用眼角瞥了她不知道多少回了,这女人认个干妈至于这么乐么?
魏青知道颜宁辉看着自己,笑得欢,而且贼,认了个干妈,多了两个干兄弟。没错,是两个,颜二不是也叫岳刚妈干妈么?这下可好,他俩成干兄妹了,这关系叫她怎么能不想笑?
到颜家,一进门就闻到香香的味道迎面飘来。
可能是听到了开门声,邹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道:“这么快就回来啦?等会儿,我再烧一个菜就开饭。”说完又缩回去,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进行曲。
房间里的格局有了点小小的变化,沙发上放着一套枕头被褥,而魏青一眼看到自己用来装行李的小包放在颜宁辉的房间里,这么说,自己要睡他的房间了?魏青偷眼瞧颜宁辉,那张脸就是因为自己占了他房间才臭成这样的?心里不忿,虽然你是帅哥,可我都不嫌弃睡你个臭男人的房间呢,你居然还嫌弃我!
她轻轻叹了口气,转身去整理自己的东西,失落的滋味很不好,她抱出一堆书,自嘲地笑笑,暗地里还是有些庆幸,这样也好,还没开始就结束,好过付出了才知道。
深夜,魏青躺在床上,看着天花板发愣,心里将这短短数天来发生的事一一梳理。
岳风行是行帮的护刀长老,龙渊刀里最初放的是行帮的银票,这些银票在十多年前被取了出来,令岳风行取出银票的人是曾硕——曾鹏的父亲。这一大笔财富并没有令曾家变得富有,而曾硕直到死也没有说出这笔财富到哪里去了。
几年后岳风行重铸了龙渊,行帮的账本和名单随之消失,这是否就说明这些东西都在龙渊里呢?
会是谁呢?
魏青闭上眼思量,知道刀中有银票的人一定很多,但知道它被取出来的人则显然只有岳风行和曾硕。
还有曾鹏,他大概是从他父亲那里知道的吧?那他是否知道那笔财富在哪里?如果是这样,他为什么还要那把刀?为了刀里的账本和名单?那些东西放了这么多年,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吧?
商路远显然不知道刀里的东西已经被取走,所以他抓了自己,但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?魏青皱皱眉,刀里没有东西。是的,他说的意思应该是刀中根本没有东西,没有银票是正常,但是也没有所谓的账本和名单,什么都没有,龙渊是一柄空刀!那么,这代表什么呢?当初岳风行根本就没有把那些东西铸进刀里?那么那些东西到哪里去了呢?
“啊,好烦!”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句,抓了抓头发,郁闷得想尖叫。
翻身坐起,口干舌燥,她出门想到客厅里找水喝。客厅的沙发是折叠式的,现在拉展开成为一张床,这是颜宁辉的临时铺位。但是床上被褥凌乱,人却不在。